四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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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？哥？怎么了？”

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拉了拉龚俊的衣摆，眉眼间细看跟龚俊还有几分相像。龚俊被他叫回神，揉了揉太阳穴，先把眼前的事都放到一边。

“跟我过来。”

龚俊也不让小世跟着，把人带到自己车里，车门一合上即刻阻绝了外面大半的声音，里面安静地出奇。

“这件事哪个都不得讲，嬢嬢姑父也不得讲，晓得没有。”

龚俊郑重其事地再三强调，除了家人，他实在没法安心交付出去。幺弟不自觉跟着绷直了后背，知道现在开不得半点玩笑。

“晓得。”

龚俊缓缓地将胸口一团郁结之气吐了出来，交给他一只麻将大小的盒子。

“等下司机送你去机场，有事跟我打电话。”他自己手机这时候叮地一响，小世发来消息，张哲瀚回来了。龚俊揉了一把幺弟的脑袋，收拾好难看的脸色才下了车。

小世等在不远处，见龚俊下来下小跑了两步跟上去，顺带看了眼老板的车，老板就发话了。

“让赵师傅帮我送一趟人。”

龚俊人高腿长，才几步路小世就得小跑着跟上，按以往他多少要照顾下女生走慢点。小世正准备联系司机时龚俊突然问道：“他在哪？”

“啊？？哦哦张导，在里屋。”

萧世清指了指前边一排空置的门脸，其中一间仿古大门敞开着，里面还堆了一些设备。她想了想刚才张哲瀚被人架走的样子，又看着老板不算舒坦的脸色，还是小心地提醒道：“他看起来不大好。”

龚俊心头猛地一震。

他站在门口，正好与张哲瀚向外看去的目光对上，屋子里黑峻峻地，衬得他挂不住二两肉的脸颊更加形销骨立，灰败的脸色让人一时间魂穿周子舒的痨病妆。

半截身子埋进坟堆里的周庄主能有什么好气色？从他经脉寸寸枯竭的那日起，周子舒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病容。

为了贴近角色，深一号的粉底液、纤薄的肩背轮廓，这对张哲瀚来说都不算什么。他每天干着高强度的拍摄，吃着不见荤腥米粒的配餐，十来天就瘦脱了相，成全了镜头下枯木朽株的病美人。

龚俊跟他搭戏时看的可不是监视器，看不到镜头对景深压缩下放大一圈的人像，他只看到站在他跟前活生生的张哲瀚，因为低血糖一副随时都要厥过去的样子。

托他的福，温客行看着伤病缠身的周子舒该是什么样的心情，龚俊体会得不能更深了。

这条拍完龚俊都没松手，一抖扇子为他挡去三伏天灼人的阳光。张哲瀚有气无力地挂在他身上，由着龚俊掐着自己的腰把他往休息区带。

“吃点东西吧。”

龚俊已经连着好几天给他带苹果了，而且只给他带。又嫩又圆的苹果散发着清甜的果香，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。可一想到龚俊这个大聪明让人坑了，花了八十一个买下来，张哲瀚又觉得他真是傻的可爱。

张哲瀚一边看着剧本一边小口啃着，要不是精神不好，这样的小苹果他能一口炫一个。龚俊看他吃的津津有味，连他不爱吃苹果的人都觉着它一定格外香甜，目光也跟着在那双被果汁浸润的唇舌上流连，仿佛能咂出什么滋味儿。

他忽然觉得，这冤种当得倒也不冤。

张哲瀚被他看得脸热，就连装模作样看台词都有些难以为继。终于，他从剧本里抬起头，直勾勾地看向龚俊。

“干嘛？想吃啊？”

他吃得随意又不老实，整颗苹果被他啃的没一块好地儿，张哲瀚坏心眼地想将人捉弄一番，说着便不怀好意的将那苹果递到龚俊嘴边。

喏，吃吧。张哲瀚努努嘴示意，他笃定洁癖如龚俊不会怎样，所以格外地肆无忌惮。

张哲瀚调起皮来真的很会使坏。龚俊看着他嚣张跋扈的得意样，传出去能被人说成职场霸凌。可龚俊偏偏就着他的手，做了件能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。

到底是他过分还是龚俊比较过分？换做别人这苹果早被他甩出去了，可张哲瀚只是感到震惊，并不觉得恶心。

那是龚俊见过他为戏减肥最瘦的时候，跟眼前几乎不相上下。张哲瀚的半边脸颊在背光的阴影中凹陷下去，像在俊俏的骨头上覆了一层人皮。

龚俊垂在衣摆下的手握成拳头，指甲狠狠楔进肉里，语调才能未掀起波澜。

“你生病了。”

-TBC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