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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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像组几个大哥帮着点燃一大捧线香，跟头组代表拿到的金色大供香不一样，这香只有竹签粗细。等每人都分到一撮，浓烟已经把眼眶薰得火辣辣地。

这算正式回来了？张哲瀚郑重其事地拜了拜。

等到上完香开始发红包，唐宋才得空来把他儿子领走。他跟张哲瀚是大学同学，张哲瀚也是进组以后才得知小唐儿子参演。小家伙统共没见他几回面就被迷的死死的，差着辈儿还要叫他哥。

“郡郡，得叫叔叔知道吗。”

唐子郡还赖在张哲瀚的身上，小脑瓜子搁在张哲瀚的肩窝里蹭：“哥哥香香。” 说完又忽然直起身，冲着张哲瀚一本正经地说道：

“哥哥漂亮！”

张哲瀚跟他说不通，转眼看他爸，小唐比他儿子还理直气壮。

“别看我，打也打过了，我也不想占这便宜。要不咱们各论各的？”

张哲瀚又好气又好笑，捂着唐子郡的耳朵笑着骂了他爸一声混账。

他身份敏感，在公众场合过于亲近，难免给人招来不必要的麻烦。这里的弯弯绕绕小唐不比张哲瀚懂得少，是非之地人多嘴杂，可他碰上的人偏不爱绕。

“总有人心明眼亮，能辨是非，就算他们的声音会被浪潮淹没。”

小唐点到即止地宽慰。

张哲瀚看着爷俩的背影出神。何止是声音会被淹没，他的赛博坟头都要被淹没了。说回归都算抬举自己，弄不好那叫回魂。他一点都不想让他们领教，互联网上有人永远年轻，永远骂人难听。

那些梦魇一样挥之不去的，粘稠的钝痛，在烈日下肆无忌惮地侵蚀他的神经，于是恨有了实体。

趁着耳鸣还没没过听觉，张哲瀚有些魂不守舍地将自己带离人群，引向景区隐蔽的角落。直到耳边的人声已淡，他忽然扶着墙角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
他的手紧紧抓着领口，小臂上的筋一根根隆了起来，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，像是要把自己掐死，整个胸膛剧烈的起伏着。这时候明显能看到他已经出气多，进气少，那对漂亮的眼珠因为极度缺氧，诡异地从眼眶中凸出来，看上去瞠目欲裂。

“我糙……他这是磕大了还是瘾犯了？”

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转角处靠过来，看到张哲瀚发癫一样倚靠在墙边，一时间竟谁都不敢上前。

“不会出事吧？”

他听见身旁有人靠近，张哲瀚抬起头看过去，生理性的泪水倏地从眼眶中滚落，一双眼却红得滴血，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冤魂恶鬼。

“别看了！拍完快走！”

个头稍高一些的那个一咬牙，手忙脚乱端住挂在胸前的相机拍了两张，张哲瀚那副随时要扑过来吃人的样子阴森又渗人，他愣是手抖得对不上焦。

张哲瀚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被拍，他觉得身上痛的厉害，却毫无还手之力。为什么要看他难堪？他还有更难看的，掏心挖肺、肠穿肚烂也要看？

张哲瀚的脑子开始混沌起来，那折磨人的阵痛似乎要跟随者意识一同弃他而去。他半边身子蹭着墙壁往下坠，粗粝的墙面将他胳膊划出一道道白痕，直到一只手从身后将他接住。

“谁让你们来的？”

那人将张哲瀚扶到墙角靠着，上去不由分说先将镜头拆个身首分离。那两人显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撞破，东西都顾不上转身就跑，矮个那个跑的倒快，高个儿的却压根忘了肩带还被别人捏在手里。男人用力一拽，结实的化纤材料瞬间勒进脖子里，力气大得能把人喉咙卡断。

“咳！咳咳！兄弟……误会！我认错了！”

认错了？谁信你的鬼话。他随手扔下手中的镜头，三两下卸掉储存卡攥在手里，他都不用细搜，随手一模就从他口袋里掏出他的身份证跟工作卡。那人瞬间老实了。

张哲瀚这时候勉强缓过劲来，强忍着胃里的反酸仰起头，眯眼看着挡在他前边的那道身影，说不上失落或者庆幸。

不是龚俊。

-TBC-